我蜷缩在阁楼角落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楼下传来父亲压抑的嘶吼,混着母亲瓷器碎裂的尖叫,月光透过老虎窗洒在地板上,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。
那是红月降临的第七天。
“阿姐,我害怕。”九岁的妹妹瑟瑟发抖地缩进我怀里,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。我扯过褪色的毛绒熊捂住她的眼睛,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三个重叠的轮廓。
“嘘,小语别怕。”我将妹妹冰凉的小手揣进兜里,摸到母亲藏在我毛衣里的银哨子。三个月前父亲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物件,哨口缠着褪色的红绳,绳结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。
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我贴着地板缓缓移动,阁楼的木板发出细微的呻吟。透过雕花栏杆的缝隙,我看见父亲正跪在满地碎瓷片中,他的后背拱起如虾,皮肤下有无数凸起的小点在游走。母亲瘫坐在打翻的供桌旁,供果滚落在她染血的旗袍裙摆上,那是今年清明我和妹妹偷偷烧给奶奶的纸扎贡品。
“他们来了......”母亲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,她的右手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指尖在地板上划出蜿蜒的血痕。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闪,我分明看见灯芯里蜷缩着极小的人脸,正用黑洞洞的眼眶盯着我。
妹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,她怀中的毛绒熊发出机械齿轮转动的声响。熊嘴缓缓张开,露出两排锋利的金属牙齿,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,在月光下折射出与红月相同的血色。
我猛地将妹妹扑倒在地。金属利齿擦着我的耳垂划过,在墙上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抓痕。熊玩偶落地的瞬间,我看见它纽扣眼睛里映出的景象——父亲的脸正在融化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蠕动的触须,而母亲的旗袍下伸出三条节肢状的腿,正缓缓向我们逼近。
“阿姐!”妹妹突然指向窗外。
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。窗外的红月不知何时分裂成三个重叠的血盘,每轮月亮上都浮现出不同的人脸。左边月亮上是班主任林老师扭曲的笑容,中间是巷口修鞋匠老张的脸,右边......右边赫然是我自己的容貌!
供桌上的老式座钟突然敲响。
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
每一声钟响都让空气震颤,我的视线开始重叠。在某个瞬间,我同时看到三个不同的画面:父亲恢复成正常模样在厨房煮面,母亲正在给妹妹梳头,而另一个我正站在阁楼门口,用黑洞洞的眼眶凝视着蜷缩在角落的自己。
“记住,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。”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,可她明明还在楼下。我低头看向妹妹,发现她的瞳孔里倒映着我身后的景象——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阁楼的老虎窗不知何时打开了,月光中漂浮着无数张人皮面具,每张面具的眼睛都在滴血。最前面的面具突然裂成两半,露出底下布满眼球的血肉团,那些眼球同时转向我,异口同声地呢喃:
“欢迎来到......真实的世界。”